第15章 遇此佳人，吾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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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何柯和青澄剛來A市的時候，兩人都是從零開始的，眼下才過了短短幾年，雖說還不是太成功，但好歹是有了一個幸福的小窩。
他們兩個都覺得已經把苦日子都熬到頭了，
結果真的是熬，到頭了。
洶湧澎湃的悲傷與失落還未等我呼救一聲就把我吞噬的幹幹凈凈。
連不舍，都未曾給我留下半分。
何柯今天傍晚從醫院回家，到了家打開客廳燈，卻不小心把廚房的燈也打開了，看見竈臺上還放著小砂鍋，他心想這砂鍋怎麽沒洗，趿著拖鞋到廚房準備把鍋洗了，結果看見小砂鍋裏青澄給他燉的醬豬蹄。
關火很久了，湯汁上面結了一層油層，用勺把豬蹄盛到碗裏，雖然已經冷透了，但是聞著還是很香。
他從鍋裏舀了兩塊豬蹄，雖然是冷的，但是還是吃得很香，忙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餓。那個洶湧之姿，可謂是一點吃相都沒有。
他狼吞虎咽著，很快鍋就見了底。放下筷子，準備又向碗裏加菜，伸手拿勺的時候卻觸了電一樣的停下，不知道是想起了些什麽，像是如死機了一般看著那鍋豬蹄，然後哽咽哭啼，淚水一滴一滴的滴在鍋裏，就像黎明之前的最後一絲黑暗在一瞬間無聲消弭。他絕望的哭著，整個空蕩蕩的房間都充滿了他的悲嘆。
今天早上青澄起床的時候發現何柯已經去上班去了，翻了個身，就發現床頭櫃上何柯給他準備好的牛奶，摸一摸杯子還是熱的。青澄笑了一下就起床了，這幾周她總是感覺肚子不舒服，有些時候還在犯惡心，特別是在吃帶油多的東西的時候，那真的是，一瞥見就會吐。何柯昨天晚上在說她，叫她吃東西的時候要有所顧忌，本來女孩子有些東西就要少吃，結果她還是經常圖方便嫌麻煩見著什麽可以填肚子的就往嘴裏餵。這下把肚子吃壞了又去醫院找麻煩。
“我平時那也不是見著什麽可以吃的東西就往嘴裏餵嘛。平時吃東西的時候.....我也是稍稍講究了些的。再說....”
“再說什麽？再說你經常不吃早飯中午飯也是講究？修身減肥呢？我給你說，你以後每頓飯米飯至少要吃一碗，不然離不了桌，以後我守著你吃。”
“不是，我想說....我不僅僅是肚子不舒服.....我例假也有許久沒來了.....了....”
青澄看著何柯，何柯的表情可謂是局部極端天氣，先是反應了一會兒，再第一秒是沈思，第二秒是驚訝，第三秒....是欣喜若狂....。
“這麽說的話我就要升級當爸爸啦？”何柯還在半信半疑，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青澄。
“我只是說一說，有這個可能，你別抱太大希望，我今天早上就在網上預約掛好了號，明天下午就可以到醫院看了。”
“對對對，就是就是，是得趕緊去看看，我明天下午就不上班了，我請假陪你去醫院。”何柯點點頭，十分認可老婆說的話。
“不用啦，我知道你們公司忙事兒多，就不用麻煩你這個大忙人了，下午我自己去就好了。”青澄在床上伸了伸懶腰，這幾天沒來例假，但是總是感覺腰背很酸。
“不是，這種大事一定要有人陪在你的身邊的，再不成我也可以叫媽陪你去。”
“得了，你不想上班別說的這麽含蓄，再說別什麽事都想著去麻煩爸媽，等這件事落定再告訴他們吧。”青澄背過身去準備睡覺了。
“行行行，老婆說的是，老婆說什麽都是真理。”何柯伸手把青澄背後蓋的被子提了提，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份，不註意的話很容易感冒。
“滾，快關燈睡覺，現在別這麽高興，以後有你好受的。”
“我想想，要是是個兒子就和我姓，要是個閨女的話....emmmm....那也跟我姓。”
“快點睡覺！！！嘚瑟啥呢？”
“好不容易第一次當爸爸，嘚瑟嘚瑟有何不可嘛。”
“......”
原來一直憧憬著的，忽然感覺離自己好近。
但是開心和期待之餘，莫名其妙的還多了一份惶恐。
眼下只有還在b市生活的父親和弟弟需要擔心以外，其他應該就沒有什麽事要讓自己操心了吧。
李河川的生活還是照舊，要不是青澄和何柯一直在往家裏寄生活費，他早就不知道在哪個街頭乞討了。每次打電話感覺總是醉著酒的。李川在前兩年就離開了家，據他說是在外地找到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有幾次都想趁工作外出或者是閑時在家無事幹的機會去看看他，但可惜的是李川一直在說他工作忙，連一個粗略地址都沒有給她。青澄也在想，這小夥子說不定是因為工作辛苦不想讓姐姐看見，所以才一直不讓我去看他吧，這樣也好，只要他不像以前那樣游手好閑就好。以前自己離開了家之後還在偷偷往家裏寄生活費，後來何柯發現了不僅沒有怪罪她，還表示要和她一起幫助李川，堅持到現在，也都成了習慣了。
雖說當初離開家的時候說了那麽多的狠話，但他們終究是和自己有血緣的人，說要放下也是萬萬不可能的。他們也是她的親人，雖說失望，但就像切菜切到手，是個人也會覺得疼。
我終究也像是我的母親那樣，放不下，也舍不得。
青澄吃完早飯之後就在發揮她賢妻良母的優良品質，反正是下午才去醫院做檢查，現在趁著沒事幹脆就把屋子打掃一下。
其實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打掃的，青澄所謂的打掃衛生也就是拿著根掃把在家裏東逛逛西走走，然後窩在書房裏看她家老公的“秘密”。何柯雖然工作忙，但擔心青澄累著，他也是請了家政公司的阿姨定期來家裏打掃衛生的。就算阿姨沒來的時候，也是何柯在打掃衛生，絕對不會讓他的老婆累著半分。姜蕊和青澄打電話聊天的時候也一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要是她的老公是像何柯這麽一個居家好男人的話，她絕對是要把當神仙一樣供起來的。還在一直嚷嚷說要和青澄換老公。青澄也開玩笑的問著何柯，你舍得換老婆嗎。何柯總是白眼，每次直接對姜蕊隔空叫話，說下次再問青澄這種問題，下次見著面就直接當著她老公和兒子的面把她高中的那些醜事全部抖出來。
其實那些所謂秘密，不過就是像永遠珍藏著的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想失去任何一個瞬間對方給所有的感動和憧憬。他的秘密是她的明眸皓齒，是她看他時才有的含情脈脈一眼萬年，是她熟睡之時口中呢喃著的那句我愛你。
也是她那句顫抖著激動地對他說的“我願意”
我願意為一些我們之間難表於口的衷心而去勇無畏的付出。
謝謝你給我的一切。
青澄盤著腿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翻看他們的以前的相冊和日記，心裏跟一個倒了蜜糖似的，美滋滋的。
縱使不是第一次就看這些東西，但是每一次都還是可以感覺到初遇時的感動。
遇此佳人，吾之幸也。
“滴——現在時間——上午十一點整——”書房桌子上的鬧鐘報著時，青澄想起了何柯昨天晚上叮囑她的話，就急忙把相冊就放在桌上，跑到廚房給自己開火做飯。青澄的廚藝很不錯，自己一個人在家完全不用擔心她餓肚子。之所以何柯一直在擔心她，也是因為她經常在圖時間快，有些時候直接就吃一點餅幹面包甚至是不知道是隔了幾天的剩飯剩菜。果真在十一點半的時候何柯打折視頻電話來檢查了，來勢洶洶嚇得青澄忙把“熱火朝天”的廚房拍給他看。直到確認了之後何柯才放下了語氣。
“這下才乖嘛，女人就要自己好一些。”
“呵，何大領導，在哪兒都是領導架子，對著自己媳婦兒都這樣，該叫你們老板扣你工資。”
“扣工資？扣完了我就沒有錢給孩子買奶粉了哦，再說不兇一點你怎肯會乖乖吃飯，老板都在說我該兇一點，不然我管的那些人都不會聽我的了。”何柯皺皺眉頭，向嘟嘴青澄賣萌訴苦。
“哼，活該，扣完了工資我就讓你上網直播表演脫衣舞給孩子賺奶粉錢。”
看見何柯視頻聊天的公司同事們又在偷笑他們領導的懼內了。急得何柯一直在說要扣他們獎金。
可惜現在是在午休時間，領導無法幹預員工的言論自由。
青澄在屏幕那邊滿意的笑了笑：“得了吧，你的同事都在笑話你了，我就掛電話了，省得你再向我抱怨。”
“誒等等，乖乖別忙，我還有事要說......我今天晚上又要加班了.....最近公司有一個項目出了點問題.....”
“又要加班？.....唉.....我還打算今天下午體檢回來晚飯給你做醬豬蹄的....”
“豬蹄？”電話那邊聲音提高了兩度，顯然是高興：“那我不加班了，我要回家吃醬豬蹄。”
“得了，別，還是留在公司加班吧，省得以後沒錢給孩子買奶粉又不肯跳脫衣舞。”
“但我加班又要加到很晚.....”
“不然呢？像上次一樣拿到公司裏來，沒等幾分鐘就被你的那些同事給分完了，你又一個都吃不到。”
“不怕不怕，這次我們換個地方躲著吃，就不會被發現了。”
換個地方躲著吃，青澄沒忍住笑了，多少歲的人呀，吃飯還躲著吃。
“行行行，你是小祖宗，我今天下午給你帶到公司裏面來，我們‘躲著吃’好不好？”
在家吃過了午飯，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離去醫院還有幾個小時，青澄就把家裏的小砂鍋和豬蹄拿出來洗凈，備好佐開始煮豬蹄。何柯嘴也是真的挑，明明在家裏都那麽喜歡吃豬蹄的，但到了外面餐館，看見有豬蹄或者是帶了肥肉的菜，看都不會再多看一眼。
轉眼就到了下午體檢的時間。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樣，青澄當時就直接掛的是婦產科，結果做完血檢尿檢B超，真的就想像中的一樣，她已經有了她和何柯的小寶寶將近四十天了。
“姑娘你這是第一次當媽媽，雖說胎兒發育還不錯，但平時一定要多多註意休息和飲食還有情緒，千萬不要做劇烈運動。”
出醫院的時候青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雖說現在還是看起來平平的，但裏面卻有一個小生命在拼命生長。而且自己很榮幸還可以做他或她的媽媽，想著想著嘴角就不自覺地上揚。她很開心，也十分期待，
要是何柯知道了的話也會高興到瘋的吧。
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五點過將近六點鐘了，青澄開車回家準備帶著晚飯去何柯公司看他，剛拿出手機準備打開車載音樂的時候，卻發現李川發來的一條微信，問她現在在哪裏。李川他這個孩子一直很倔，一般壞事都不給家裏說，只有遇上好事的時候才給李河川打一個電話，所以這兩年來除了過年他回家了兩次，其他時間他幾乎算是掉進了無人區。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在外面有什麽事嗎工作辛苦嗎？”青澄打電話給他，沒想到居然打通了，那邊的聲音聽著沙啞了很多，讓青澄有一些心疼。
“.....姐,你現在在哪兒啊？”
“怎麽，你在A市嗎？”
“.....嗯，我現在在A市，姐你現在在哪裏啊？”
“我？”青澄笑笑，將車開上路“我在回家的路上，待會準備去你哥的公司看你哥，李川，姐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什麽消息？”電話那邊與一些遲疑。
“你要當舅舅啦。”
“舅舅？！”李川似乎是不敢相信，青澄就又笑著說：“對，你要當舅舅了，剛剛我才從醫院裏出來，才三十多天。你真的是運氣好，你哥都還不知道這件事”
“姐......我待會再打電話給你吧。”李川忽然莫名其妙的急匆匆的掛了電話。
電話的另一邊匆匆的掛了電話，李川坐在一個稍顯破舊的面包車裏面，他周圍坐的是一些看起來身強體壯的而且滿身都是魘氣紋身的男人們。
“我要做舅舅了。”李川看著手機，眼中閃過一絲喜悅，擡起頭給那堆男人們說。
“祝賀，然後呢？你說的錢呢？二十萬，一分都少不了。”一個染了屎黃色頭發的男人說。
“不是，劉大哥，我們早就說好了的嘛，到時候貨一到我們就把錢給你，我們現在只是資金鏈條出了點問題，錢馬上就可以到位的。”李川向那個男人陪著笑。
“放屁，你上次就是這麽說的，可是呢？錢過了將近兩個月才給我們，老大說了，這次，必須看見錢，才給貨。”另一個人接話道
“誒，不是你說的，你有一個姐姐超有錢來著，叫什麽....澄來著？還是什麽國際知名設計師？我們辛辛苦苦趕到這裏，耍我們呢？”
“不是.....我確實是有這麽一個姐姐，但是你看.....我剛剛才給她回了電話，她懷孕了呀.....我這樣做....有些不好吧。”
“哈哈哈哈哈！！！！”全車的人聽見了李川的這番話瞬間笑開了聲。似乎是看不起李川話語間的那種對他姐姐呃保護和猶豫。
“李川，當初就是看見你媽和我們是老朋友才帶你上道的，你現在又在這兒和我拽什麽親情，告訴你，沒用！走！讓他帶我們去他那啥姐姐那兒！！今兒個要不到這個錢，我絕對會讓你後悔！”
“我......不知道我姐在哪兒。”李川顫抖著聲音說。
“當真不知道？”一把槍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青澄是在去何柯公司的途中遇見的她弟弟，他杵在街邊玩著手機，感覺許久沒見，人不像以前那麽靈光了，胡子也沒有剃，頭發也沒有剪，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邋遢。雖然有些失望，但是更多的還是掛念，她叫住了李川，問他最近過得怎麽樣。
“姐？”李川看見她嚇了一跳，雖說是故意的“偶遇”，但是他姐姐現在的樣子也是讓他驚了一驚，他沒想到他與他姐姐這麽多年未見，他姐姐居然越發的好看了，手裏提著一個保溫桶，她比以前白了許多，稍稍胖了一些，但也把她的身形襯的特別好看。穿了一件顯身材高挑的銀灰色棉質長裙，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讓李川一看就有些自我慚愧。
“怎麽一個人在街上逛啊，走吧，和姐姐一起看你哥去，晚上姐姐帶你去買新衣服打整一下，明明這麽帥的一個小夥子，怎麽現在灰頭土面的.....哦，爸呢？他沒和你一路嗎？我上個月給你們打的生活費還夠不夠用？”
“姐.......”李川有些想叫她快逃，但是一開就已經來不及了，有幾個男人打開車窗看了他們一眼就從那個面包車上下來，手中還揚著匕首。
這條街看起來過往的人很少，呼救是應該不可能的。再說自己也不能呼救。
青澄看見那幾個男人頓時就有些慌了，第一反應是牢牢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問他們要幹什麽。
“幹什麽？姐姐跟哥幾個上車就知道我們幹什麽了。”一個男人趁她不註意，一把搶過了她手中的保溫桶，邪笑著說：“別啰嗦，上車吧姐姐。”
青澄看了一眼李川，李川一臉的絕望和惶恐。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裏焦急的一遍又一遍的念著何柯的名字。
那些人比著刀子問她有沒有錢。她看了那些人一眼，又看了看李川，李川一臉菜色。她問多少錢，那些人開口說，二十萬。
不可能。
“你不是什麽國際知名的設計師嗎？怎麽啦？連這點小錢都沒有啦？哥幾個現在要這筆錢，急用哦。”那個屎黃色頭發的男人從懷裏拿出一袋用塑料袋裝的白色粉末，用手指沾了些，在牙齒上抹了抹，一臉□□的樣子。青澄一下就知道他們這些人是幹嘛的了。她腦子有些缺氧，她向身後一望，看見李川在那裏瑟瑟發抖，一言不發。
“李川，你不是說這幾年你在外地打工嗎？這是怎麽回事？這些人到底是誰!”
“姐.....我......”李川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位姐姐，仗著你這麽漂亮，我就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們呢，是搞物流的，只不過呢，我們送的東西，有些不太一樣而已啦。最近您的這位弟弟不知道咋整的，沒錢收貨了，我們嘛，也就只是找到姐姐，想讓姐姐幫幫我們這個弟弟嘛。”
“我沒有錢。”青澄冷冷地拒絕了他們。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誒誒誒，姐姐，打住打住，這麽做就不對了嘛。”屎黃色頭發的男人一把搶過了她的手機，還拿著刀尖在她的肚子面前比了比，笑著說：“我聽說姐姐的丈夫是一家公司的高管，那肯定也很有錢的對吧？那姐姐就麻煩你給你的老公打個電話，給他說說我們的難處，相信這位一定可以幫幫我們的。”說罷笑也不笑的就按下了電話簿上的“老公”
有一瞬間在心裏禱告，你千萬千萬不要接電話。
“餵，怎麽啦乖乖，我還在會議室呢。”電話那邊溫柔地說道，他對她一直都是這麽溫柔，就算平時有兇她也是為了關心。青澄看著面前比在她眼皮底下的鋒利的刀劍，輕輕地嘆了口氣，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她抓緊了肚子上的衣服，開口對他說道：“沒事兒，我還在來的路上，只是有點.....想你了。”
“想我？”何柯有些莫名其妙。公司離家又不遠，為什麽突然說想我。
“以後想吃醬豬蹄的話，你也可以麻煩媽給你做，她做的也特別好吃。”青澄在電話這邊涕不成聲。
她慌忙的掛了電話，將手機從車窗外狠狠扔出去，被忽然過往的車碾了個粉碎。那個手機是何柯前幾個月才買來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遇此佳人。吾之，幸也。
“你他媽瘋了嗎，好聲好氣的給你說話還給我整這種戲碼？”屎黃色頭發的男人怒不可遏的擡起手來扇了她一耳光，接著在她手臂上花了一刀，血一下就汩汩的流出來，順著青澄的手臂一直流到她的腳邊，青澄看著車上的血跡，漸漸臉色變得慘白，呼吸越來越急促。嚇得李川一下就站起身來問他們幹什麽。
“幹嘛？你覺得我幹嘛？”那個男人惡狠狠地笑了笑，用手摸了下刀上沾上的血，讓人打開了車門，一腳把幾乎陷入昏迷的青澄踢到了車外的路邊：“玩兒啊。”
青澄依稀聽見了車門關上的聲音，然後似乎還聞著一絲汽車尾氣的臭味，手上有一絲絲的痛感，但更多的是沒有力氣，接著似乎看見有一兩個人匆忙的向自己走來，接著就咚的一下陷入了一片黑暗。
何柯在剛剛掛了電話之後心裏就一直很不舒服，回到會議時之後還在想青澄說的那些話，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幹嘛突然說想他這種話。還掛電話掛得這麽急，簡直就不像她。
......糟糕！！！
“誒不是老大！正在開會呢！！這麽急幹什麽去呀！！！老大！”他的助手看見他剛剛回了會議室，屁股還沒挨著椅子，就急匆匆的提起椅子上的羽絨服奪門而出，像是有火在後面跟著燒似的。
“家裏有事，今天會議中止，老板問起就說是我擅離職守！！”
助手剛聽見這句話，何柯就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還在來的路上......得沿著去找她，乖乖求求你你一定要好好的.......”何柯發了瘋似的在街上跑，可是連青澄的影子都看不見，知直到走到了街角，才發現有些人聚在路邊還在議論指指點點什麽，他感覺有些不對，便強行沖進人群中，結果就發現了倒在血泊裏的青澄。
當時看見她那個樣子腦子一片空白，只記得她蒼白的臉上沾上了很多血，給她買的裙子也被鮮血和灰塵染的斑駁陸離。
她是怎麽成這個樣子的？
有些路人在安慰何柯，說小夥子別著急，已經打了急救電話了，說是好像看見這個姑娘被人從一輛車上推下來，就是這個樣子。
一輛車？什麽一輛車？
“呃…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看見她當時是躺在路邊幹道沿的，當時一身血，我的媽呀，嚇得趕快打了120，你放心，110也打了的。”
何柯緊緊抱著青澄，她現在的體溫很低，雖說有好心人在她手臂上捆上了一根絲質圍巾止血，但還是沒有完全止血，何柯把自己外套也脫下來包住她，緊緊擁著她，慶幸的是她還有微弱的呼吸。何柯一直在她的耳邊喃喃，叫她別嚇他快點醒過來。
似乎是等了許久，救護車終於來了，車上的醫生帶了血袋，給青澄註射了有凝血因子的針藥，青澄才止住流血。但還是一直處在昏迷中。
急急忙忙到了醫院，被叫過來做手術的主刀大夫是諸梓泓，在手術室外面的諸梓泓看見一身是血的何柯還在疑惑，結果看見了擔架上的人之後被嚇了個半死。
“怎麽是她？！？！”他把住何柯的手，幾乎是要將他手腕捏斷。
“我還想問，怎麽會是她！！”
“青澄本來就有凝血功能障礙，你還讓她受這麽重的傷！！”
“我沒有！！…”何柯說到一半啞住了，他想起今天中午和青澄的通話。
要是他不是爭著要吃醬豬蹄的話，青澄就不會來公司看他了。
要是不來看他，她就不會受這麽重的傷了。
因果報應嗎......
青澄被送進急救手術室了。何柯坐在手術室的椅子上，看見裝的滿滿的血袋被一次次的送進去，又看見又有幾個大夫面色焦急的快步走進搶救室，卻始終不見手術室門前亮起的紅燈熄下來。看著自己沾滿血的雙手和帶著血的外套。這些…都是他心愛的女人的。
他感覺他要即將失去她了。
他把臉埋進雙手裏，聞到的不是她的熟悉香味，而是滿滿的血腥味。
倘若那個時候我說一個不字，現在也不會是這副模樣。
在手術室外面帶了一個多小時之後，何柯的父母也急匆匆趕來了，周語蘭一看見他兒子憔悴的樣子，立馬就哭了。
“哎喲餵，這造的是什麽孽喲！我的天哪…”
“媽…爸…你們來啦…”
“澄澄怎麽樣了？”何敬書關心的問，他雖然平時表現的不怎麽喜歡這個兒媳婦，但是心裏還是把她當成了一塊兒寶貝。誰不想自己的子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呢？
“不怎麽好，澄澄流了很多血…她手上…被劃開了一條大口子…”
“天哪…！！”周語蘭聽了又失聲痛哭起來。
“報警了嗎？”何敬書問著何柯。
“報了，應該待會就要叫我到警局裏去。”
“報警了就好，把澄澄害成這個樣子的，絕對不能輕饒。”
“爸…”何柯看著何敬書，何敬書拍了拍他的肩：“你待會去了警局之後就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我和你媽媽今天晚上就守在這兒。放心，我們今天可是休息夠了才來的。”
“...謝謝爸。”
果不其然，二十多分鐘後警察局就打電話來了，說那段街道的錄像調出來了，要請何柯去警局確認一下。
不難想象何柯在看見李川的影子時候的氣憤。當時何柯一直把拳頭握的緊緊的，眼神冷得像一把鋒利的劍的寒光。仿佛是想把屏幕中的人千刀萬剮似的。
再後來接到醫院裏守著夜的爸媽的消息，說青澄已經出了手術室，但是因為尚未脫離危險，專送至ICU病房繼續查看。
周語蘭收拾著兒媳的隨身物品，看見了裏面那張被血染紅了的產檢報告。她這次哭得最為傷心。何敬書拿過她手中的單子，看了一下，面色又暗了幾分。再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產檢報告上寫的是：胎兒發育良好，已有七周多胎齡。
患者：青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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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都覺得已經把苦日子都熬到頭了，
結果真的是熬，到頭了。
洶湧澎湃的悲傷與失落還未等我呼救一聲就把我吞噬的幹幹凈凈。
連不舍，都未曾給我留下半分。
何柯今天傍晚從醫院回家，到了家打開客廳燈，卻不小心把廚房的燈也打開了，看見竈臺上還放著小砂鍋，他心想這砂鍋怎麽沒洗，趿著拖鞋到廚房準備把鍋洗了，結果看見小砂鍋裏青澄給他燉的醬豬蹄。
關火很久了，湯汁上面結了一層油層，用勺把豬蹄盛到碗裏，雖然已經冷透了，但是聞著還是很香。
他從鍋裏舀了兩塊豬蹄，雖然是冷的，但是還是吃得很香，忙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餓。那個洶湧之姿，可謂是一點吃相都沒有。
他狼吞虎咽著，很快鍋就見了底。放下筷子，準備又向碗裏加菜，伸手拿勺的時候卻觸了電一樣的停下，不知道是想起了些什麽，像是如死機了一般看著那鍋豬蹄，然後哽咽哭啼，淚水一滴一滴的滴在鍋裏，就像黎明之前的最後一絲黑暗在一瞬間無聲消弭。他絕望的哭著，整個空蕩蕩的房間都充滿了他的悲嘆。
今天早上青澄起床的時候發現何柯已經去上班去了，翻了個身，就發現床頭櫃上何柯給他準備好的牛奶，摸一摸杯子還是熱的。青澄笑了一下就起床了，這幾周她總是感覺肚子不舒服，有些時候還在犯惡心，特別是在吃帶油多的東西的時候，那真的是，一瞥見就會吐。何柯昨天晚上在說她，叫她吃東西的時候要有所顧忌，本來女孩子有些東西就要少吃，結果她還是經常圖方便嫌麻煩見著什麽可以填肚子的就往嘴裏餵。這下把肚子吃壞了又去醫院找麻煩。
“我平時那也不是見著什麽可以吃的東西就往嘴裏餵嘛。平時吃東西的時候.....我也是稍稍講究了些的。再說....”
“再說什麽？再說你經常不吃早飯中午飯也是講究？修身減肥呢？我給你說，你以後每頓飯米飯至少要吃一碗，不然離不了桌，以後我守著你吃。”
“不是，我想說....我不僅僅是肚子不舒服.....我例假也有許久沒來了.....了....”
青澄看著何柯，何柯的表情可謂是局部極端天氣，先是反應了一會兒，再第一秒是沈思，第二秒是驚訝，第三秒....是欣喜若狂....。
“這麽說的話我就要升級當爸爸啦？”何柯還在半信半疑，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青澄。
“我只是說一說，有這個可能，你別抱太大希望，我今天早上就在網上預約掛好了號，明天下午就可以到醫院看了。”
“對對對，就是就是，是得趕緊去看看，我明天下午就不上班了，我請假陪你去醫院。”何柯點點頭，十分認可老婆說的話。
“不用啦，我知道你們公司忙事兒多，就不用麻煩你這個大忙人了，下午我自己去就好了。”青澄在床上伸了伸懶腰，這幾天沒來例假，但是總是感覺腰背很酸。
“不是，這種大事一定要有人陪在你的身邊的，再不成我也可以叫媽陪你去。”
“得了，你不想上班別說的這麽含蓄，再說別什麽事都想著去麻煩爸媽，等這件事落定再告訴他們吧。”青澄背過身去準備睡覺了。
“行行行，老婆說的是，老婆說什麽都是真理。”何柯伸手把青澄背後蓋的被子提了提，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份，不註意的話很容易感冒。
“滾，快關燈睡覺，現在別這麽高興，以後有你好受的。”
“我想想，要是是個兒子就和我姓，要是個閨女的話....emmmm....那也跟我姓。”
“快點睡覺！！！嘚瑟啥呢？”
“好不容易第一次當爸爸，嘚瑟嘚瑟有何不可嘛。”
“......”
原來一直憧憬著的，忽然感覺離自己好近。
但是開心和期待之餘，莫名其妙的還多了一份惶恐。
眼下只有還在b市生活的父親和弟弟需要擔心以外，其他應該就沒有什麽事要讓自己操心了吧。
李河川的生活還是照舊，要不是青澄和何柯一直在往家裏寄生活費，他早就不知道在哪個街頭乞討了。每次打電話感覺總是醉著酒的。李川在前兩年就離開了家，據他說是在外地找到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有幾次都想趁工作外出或者是閑時在家無事幹的機會去看看他，但可惜的是李川一直在說他工作忙，連一個粗略地址都沒有給她。青澄也在想，這小夥子說不定是因為工作辛苦不想讓姐姐看見，所以才一直不讓我去看他吧，這樣也好，只要他不像以前那樣游手好閑就好。以前自己離開了家之後還在偷偷往家裏寄生活費，後來何柯發現了不僅沒有怪罪她，還表示要和她一起幫助李川，堅持到現在，也都成了習慣了。
雖說當初離開家的時候說了那麽多的狠話，但他們終究是和自己有血緣的人，說要放下也是萬萬不可能的。他們也是她的親人，雖說失望，但就像切菜切到手，是個人也會覺得疼。
我終究也像是我的母親那樣，放不下，也舍不得。
青澄吃完早飯之後就在發揮她賢妻良母的優良品質，反正是下午才去醫院做檢查，現在趁著沒事幹脆就把屋子打掃一下。
其實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打掃的，青澄所謂的打掃衛生也就是拿著根掃把在家裏東逛逛西走走，然後窩在書房裏看她家老公的“秘密”。何柯雖然工作忙，但擔心青澄累著，他也是請了家政公司的阿姨定期來家裏打掃衛生的。就算阿姨沒來的時候，也是何柯在打掃衛生，絕對不會讓他的老婆累著半分。姜蕊和青澄打電話聊天的時候也一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要是她的老公是像何柯這麽一個居家好男人的話，她絕對是要把當神仙一樣供起來的。還在一直嚷嚷說要和青澄換老公。青澄也開玩笑的問著何柯，你舍得換老婆嗎。何柯總是白眼，每次直接對姜蕊隔空叫話，說下次再問青澄這種問題，下次見著面就直接當著她老公和兒子的面把她高中的那些醜事全部抖出來。
其實那些所謂秘密，不過就是像永遠珍藏著的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想失去任何一個瞬間對方給所有的感動和憧憬。他的秘密是她的明眸皓齒，是她看他時才有的含情脈脈一眼萬年，是她熟睡之時口中呢喃著的那句我愛你。
也是她那句顫抖著激動地對他說的“我願意”
我願意為一些我們之間難表於口的衷心而去勇無畏的付出。
謝謝你給我的一切。
青澄盤著腿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翻看他們的以前的相冊和日記，心裏跟一個倒了蜜糖似的，美滋滋的。
縱使不是第一次就看這些東西，但是每一次都還是可以感覺到初遇時的感動。
遇此佳人，吾之幸也。
“滴——現在時間——上午十一點整——”書房桌子上的鬧鐘報著時，青澄想起了何柯昨天晚上叮囑她的話，就急忙把相冊就放在桌上，跑到廚房給自己開火做飯。青澄的廚藝很不錯，自己一個人在家完全不用擔心她餓肚子。之所以何柯一直在擔心她，也是因為她經常在圖時間快，有些時候直接就吃一點餅幹面包甚至是不知道是隔了幾天的剩飯剩菜。果真在十一點半的時候何柯打折視頻電話來檢查了，來勢洶洶嚇得青澄忙把“熱火朝天”的廚房拍給他看。直到確認了之後何柯才放下了語氣。
“這下才乖嘛，女人就要自己好一些。”
“呵，何大領導，在哪兒都是領導架子，對著自己媳婦兒都這樣，該叫你們老板扣你工資。”
“扣工資？扣完了我就沒有錢給孩子買奶粉了哦，再說不兇一點你怎肯會乖乖吃飯，老板都在說我該兇一點，不然我管的那些人都不會聽我的了。”何柯皺皺眉頭，向嘟嘴青澄賣萌訴苦。
“哼，活該，扣完了工資我就讓你上網直播表演脫衣舞給孩子賺奶粉錢。”
看見何柯視頻聊天的公司同事們又在偷笑他們領導的懼內了。急得何柯一直在說要扣他們獎金。
可惜現在是在午休時間，領導無法幹預員工的言論自由。
青澄在屏幕那邊滿意的笑了笑：“得了吧，你的同事都在笑話你了，我就掛電話了，省得你再向我抱怨。”
“誒等等，乖乖別忙，我還有事要說......我今天晚上又要加班了.....最近公司有一個項目出了點問題.....”
“又要加班？.....唉.....我還打算今天下午體檢回來晚飯給你做醬豬蹄的....”
“豬蹄？”電話那邊聲音提高了兩度，顯然是高興：“那我不加班了，我要回家吃醬豬蹄。”
“得了，別，還是留在公司加班吧，省得以後沒錢給孩子買奶粉又不肯跳脫衣舞。”
“但我加班又要加到很晚.....”
“不然呢？像上次一樣拿到公司裏來，沒等幾分鐘就被你的那些同事給分完了，你又一個都吃不到。”
“不怕不怕，這次我們換個地方躲著吃，就不會被發現了。”
換個地方躲著吃，青澄沒忍住笑了，多少歲的人呀，吃飯還躲著吃。
“行行行，你是小祖宗，我今天下午給你帶到公司裏面來，我們‘躲著吃’好不好？”
在家吃過了午飯，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離去醫院還有幾個小時，青澄就把家裏的小砂鍋和豬蹄拿出來洗凈，備好佐開始煮豬蹄。何柯嘴也是真的挑，明明在家裏都那麽喜歡吃豬蹄的，但到了外面餐館，看見有豬蹄或者是帶了肥肉的菜，看都不會再多看一眼。
轉眼就到了下午體檢的時間。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樣，青澄當時就直接掛的是婦產科，結果做完血檢尿檢B超，真的就想像中的一樣，她已經有了她和何柯的小寶寶將近四十天了。
“姑娘你這是第一次當媽媽，雖說胎兒發育還不錯，但平時一定要多多註意休息和飲食還有情緒，千萬不要做劇烈運動。”
出醫院的時候青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雖說現在還是看起來平平的，但裏面卻有一個小生命在拼命生長。而且自己很榮幸還可以做他或她的媽媽，想著想著嘴角就不自覺地上揚。她很開心，也十分期待，
要是何柯知道了的話也會高興到瘋的吧。
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五點過將近六點鐘了，青澄開車回家準備帶著晚飯去何柯公司看他，剛拿出手機準備打開車載音樂的時候，卻發現李川發來的一條微信，問她現在在哪裏。李川他這個孩子一直很倔，一般壞事都不給家裏說，只有遇上好事的時候才給李河川打一個電話，所以這兩年來除了過年他回家了兩次，其他時間他幾乎算是掉進了無人區。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在外面有什麽事嗎工作辛苦嗎？”青澄打電話給他，沒想到居然打通了，那邊的聲音聽著沙啞了很多，讓青澄有一些心疼。
“.....姐,你現在在哪兒啊？”
“怎麽，你在A市嗎？”
“.....嗯，我現在在A市，姐你現在在哪裏啊？”
“我？”青澄笑笑，將車開上路“我在回家的路上，待會準備去你哥的公司看你哥，李川，姐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什麽消息？”電話那邊與一些遲疑。
“你要當舅舅啦。”
“舅舅？！”李川似乎是不敢相信，青澄就又笑著說：“對，你要當舅舅了，剛剛我才從醫院裏出來，才三十多天。你真的是運氣好，你哥都還不知道這件事”
“姐......我待會再打電話給你吧。”李川忽然莫名其妙的急匆匆的掛了電話。
電話的另一邊匆匆的掛了電話，李川坐在一個稍顯破舊的面包車裏面，他周圍坐的是一些看起來身強體壯的而且滿身都是魘氣紋身的男人們。
“我要做舅舅了。”李川看著手機，眼中閃過一絲喜悅，擡起頭給那堆男人們說。
“祝賀，然後呢？你說的錢呢？二十萬，一分都少不了。”一個染了屎黃色頭發的男人說。
“不是，劉大哥，我們早就說好了的嘛，到時候貨一到我們就把錢給你，我們現在只是資金鏈條出了點問題，錢馬上就可以到位的。”李川向那個男人陪著笑。
“放屁，你上次就是這麽說的，可是呢？錢過了將近兩個月才給我們，老大說了，這次，必須看見錢，才給貨。”另一個人接話道
“誒，不是你說的，你有一個姐姐超有錢來著，叫什麽....澄來著？還是什麽國際知名設計師？我們辛辛苦苦趕到這裏，耍我們呢？”
“不是.....我確實是有這麽一個姐姐，但是你看.....我剛剛才給她回了電話，她懷孕了呀.....我這樣做....有些不好吧。”
“哈哈哈哈哈！！！！”全車的人聽見了李川的這番話瞬間笑開了聲。似乎是看不起李川話語間的那種對他姐姐呃保護和猶豫。
“李川，當初就是看見你媽和我們是老朋友才帶你上道的，你現在又在這兒和我拽什麽親情，告訴你，沒用！走！讓他帶我們去他那啥姐姐那兒！！今兒個要不到這個錢，我絕對會讓你後悔！”
“我......不知道我姐在哪兒。”李川顫抖著聲音說。
“當真不知道？”一把槍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青澄是在去何柯公司的途中遇見的她弟弟，他杵在街邊玩著手機，感覺許久沒見，人不像以前那麽靈光了，胡子也沒有剃，頭發也沒有剪，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邋遢。雖然有些失望，但是更多的還是掛念，她叫住了李川，問他最近過得怎麽樣。
“姐？”李川看見她嚇了一跳，雖說是故意的“偶遇”，但是他姐姐現在的樣子也是讓他驚了一驚，他沒想到他與他姐姐這麽多年未見，他姐姐居然越發的好看了，手裏提著一個保溫桶，她比以前白了許多，稍稍胖了一些，但也把她的身形襯的特別好看。穿了一件顯身材高挑的銀灰色棉質長裙，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讓李川一看就有些自我慚愧。
“怎麽一個人在街上逛啊，走吧，和姐姐一起看你哥去，晚上姐姐帶你去買新衣服打整一下，明明這麽帥的一個小夥子，怎麽現在灰頭土面的.....哦，爸呢？他沒和你一路嗎？我上個月給你們打的生活費還夠不夠用？”
“姐.......”李川有些想叫她快逃，但是一開就已經來不及了，有幾個男人打開車窗看了他們一眼就從那個面包車上下來，手中還揚著匕首。
這條街看起來過往的人很少，呼救是應該不可能的。再說自己也不能呼救。
青澄看見那幾個男人頓時就有些慌了，第一反應是牢牢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問他們要幹什麽。
“幹什麽？姐姐跟哥幾個上車就知道我們幹什麽了。”一個男人趁她不註意，一把搶過了她手中的保溫桶，邪笑著說：“別啰嗦，上車吧姐姐。”
青澄看了一眼李川，李川一臉的絕望和惶恐。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裏焦急的一遍又一遍的念著何柯的名字。
那些人比著刀子問她有沒有錢。她看了那些人一眼，又看了看李川，李川一臉菜色。她問多少錢，那些人開口說，二十萬。
不可能。
“你不是什麽國際知名的設計師嗎？怎麽啦？連這點小錢都沒有啦？哥幾個現在要這筆錢，急用哦。”那個屎黃色頭發的男人從懷裏拿出一袋用塑料袋裝的白色粉末，用手指沾了些，在牙齒上抹了抹，一臉□□的樣子。青澄一下就知道他們這些人是幹嘛的了。她腦子有些缺氧，她向身後一望，看見李川在那裏瑟瑟發抖，一言不發。
“李川，你不是說這幾年你在外地打工嗎？這是怎麽回事？這些人到底是誰!”
“姐.....我......”李川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位姐姐，仗著你這麽漂亮，我就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們呢，是搞物流的，只不過呢，我們送的東西，有些不太一樣而已啦。最近您的這位弟弟不知道咋整的，沒錢收貨了，我們嘛，也就只是找到姐姐，想讓姐姐幫幫我們這個弟弟嘛。”
“我沒有錢。”青澄冷冷地拒絕了他們。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誒誒誒，姐姐，打住打住，這麽做就不對了嘛。”屎黃色頭發的男人一把搶過了她的手機，還拿著刀尖在她的肚子面前比了比，笑著說：“我聽說姐姐的丈夫是一家公司的高管，那肯定也很有錢的對吧？那姐姐就麻煩你給你的老公打個電話，給他說說我們的難處，相信這位一定可以幫幫我們的。”說罷笑也不笑的就按下了電話簿上的“老公”
有一瞬間在心裏禱告，你千萬千萬不要接電話。
“餵，怎麽啦乖乖，我還在會議室呢。”電話那邊溫柔地說道，他對她一直都是這麽溫柔，就算平時有兇她也是為了關心。青澄看著面前比在她眼皮底下的鋒利的刀劍，輕輕地嘆了口氣，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她抓緊了肚子上的衣服，開口對他說道：“沒事兒，我還在來的路上，只是有點.....想你了。”
“想我？”何柯有些莫名其妙。公司離家又不遠，為什麽突然說想我。
“以後想吃醬豬蹄的話，你也可以麻煩媽給你做，她做的也特別好吃。”青澄在電話這邊涕不成聲。
她慌忙的掛了電話，將手機從車窗外狠狠扔出去，被忽然過往的車碾了個粉碎。那個手機是何柯前幾個月才買來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遇此佳人。吾之，幸也。
“你他媽瘋了嗎，好聲好氣的給你說話還給我整這種戲碼？”屎黃色頭發的男人怒不可遏的擡起手來扇了她一耳光，接著在她手臂上花了一刀，血一下就汩汩的流出來，順著青澄的手臂一直流到她的腳邊，青澄看著車上的血跡，漸漸臉色變得慘白，呼吸越來越急促。嚇得李川一下就站起身來問他們幹什麽。
“幹嘛？你覺得我幹嘛？”那個男人惡狠狠地笑了笑，用手摸了下刀上沾上的血，讓人打開了車門，一腳把幾乎陷入昏迷的青澄踢到了車外的路邊：“玩兒啊。”
青澄依稀聽見了車門關上的聲音，然後似乎還聞著一絲汽車尾氣的臭味，手上有一絲絲的痛感，但更多的是沒有力氣，接著似乎看見有一兩個人匆忙的向自己走來，接著就咚的一下陷入了一片黑暗。
何柯在剛剛掛了電話之後心裏就一直很不舒服，回到會議時之後還在想青澄說的那些話，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幹嘛突然說想他這種話。還掛電話掛得這麽急，簡直就不像她。
......糟糕！！！
“誒不是老大！正在開會呢！！這麽急幹什麽去呀！！！老大！”他的助手看見他剛剛回了會議室，屁股還沒挨著椅子，就急匆匆的提起椅子上的羽絨服奪門而出，像是有火在後面跟著燒似的。
“家裏有事，今天會議中止，老板問起就說是我擅離職守！！”
助手剛聽見這句話，何柯就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還在來的路上......得沿著去找她，乖乖求求你你一定要好好的.......”何柯發了瘋似的在街上跑，可是連青澄的影子都看不見，知直到走到了街角，才發現有些人聚在路邊還在議論指指點點什麽，他感覺有些不對，便強行沖進人群中，結果就發現了倒在血泊裏的青澄。
當時看見她那個樣子腦子一片空白，只記得她蒼白的臉上沾上了很多血，給她買的裙子也被鮮血和灰塵染的斑駁陸離。
她是怎麽成這個樣子的？
有些路人在安慰何柯，說小夥子別著急，已經打了急救電話了，說是好像看見這個姑娘被人從一輛車上推下來，就是這個樣子。
一輛車？什麽一輛車？
“呃…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看見她當時是躺在路邊幹道沿的，當時一身血，我的媽呀，嚇得趕快打了120，你放心，110也打了的。”
何柯緊緊抱著青澄，她現在的體溫很低，雖說有好心人在她手臂上捆上了一根絲質圍巾止血，但還是沒有完全止血，何柯把自己外套也脫下來包住她，緊緊擁著她，慶幸的是她還有微弱的呼吸。何柯一直在她的耳邊喃喃，叫她別嚇他快點醒過來。
似乎是等了許久，救護車終於來了，車上的醫生帶了血袋，給青澄註射了有凝血因子的針藥，青澄才止住流血。但還是一直處在昏迷中。
急急忙忙到了醫院，被叫過來做手術的主刀大夫是諸梓泓，在手術室外面的諸梓泓看見一身是血的何柯還在疑惑，結果看見了擔架上的人之後被嚇了個半死。
“怎麽是她？！？！”他把住何柯的手，幾乎是要將他手腕捏斷。
“我還想問，怎麽會是她！！”
“青澄本來就有凝血功能障礙，你還讓她受這麽重的傷！！”
“我沒有！！…”何柯說到一半啞住了，他想起今天中午和青澄的通話。
要是他不是爭著要吃醬豬蹄的話，青澄就不會來公司看他了。
要是不來看他，她就不會受這麽重的傷了。
因果報應嗎......
青澄被送進急救手術室了。何柯坐在手術室的椅子上，看見裝的滿滿的血袋被一次次的送進去，又看見又有幾個大夫面色焦急的快步走進搶救室，卻始終不見手術室門前亮起的紅燈熄下來。看著自己沾滿血的雙手和帶著血的外套。這些…都是他心愛的女人的。
他感覺他要即將失去她了。
他把臉埋進雙手裏，聞到的不是她的熟悉香味，而是滿滿的血腥味。
倘若那個時候我說一個不字，現在也不會是這副模樣。
在手術室外面帶了一個多小時之後，何柯的父母也急匆匆趕來了，周語蘭一看見他兒子憔悴的樣子，立馬就哭了。
“哎喲餵，這造的是什麽孽喲！我的天哪…”
“媽…爸…你們來啦…”
“澄澄怎麽樣了？”何敬書關心的問，他雖然平時表現的不怎麽喜歡這個兒媳婦，但是心裏還是把她當成了一塊兒寶貝。誰不想自己的子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呢？
“不怎麽好，澄澄流了很多血…她手上…被劃開了一條大口子…”
“天哪…！！”周語蘭聽了又失聲痛哭起來。
“報警了嗎？”何敬書問著何柯。
“報了，應該待會就要叫我到警局裏去。”
“報警了就好，把澄澄害成這個樣子的，絕對不能輕饒。”
“爸…”何柯看著何敬書，何敬書拍了拍他的肩：“你待會去了警局之後就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我和你媽媽今天晚上就守在這兒。放心，我們今天可是休息夠了才來的。”
“...謝謝爸。”
果不其然，二十多分鐘後警察局就打電話來了，說那段街道的錄像調出來了，要請何柯去警局確認一下。
不難想象何柯在看見李川的影子時候的氣憤。當時何柯一直把拳頭握的緊緊的，眼神冷得像一把鋒利的劍的寒光。仿佛是想把屏幕中的人千刀萬剮似的。
再後來接到醫院裏守著夜的爸媽的消息，說青澄已經出了手術室，但是因為尚未脫離危險，專送至ICU病房繼續查看。
周語蘭收拾著兒媳的隨身物品，看見了裏面那張被血染紅了的產檢報告。她這次哭得最為傷心。何敬書拿過她手中的單子，看了一下，面色又暗了幾分。再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產檢報告上寫的是：胎兒發育良好，已有七周多胎齡。
患者：青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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